【魔道祖师】今朝景（七）
【脑洞】如果当年羡羡在被江叔叔捡回去前就已经被普通人家带回去了。
遍地OOC，对不起亲妈墨香_(:з」∠)_
>>>私设预警
>>>原创人物出没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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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理家中的生意有多耗费心力，魏英不说、魏无愧也从没抱怨过一句，忙得焦头烂额的魏无羡每日废寝忘食，对父兄的耐心之强与精力之旺佩服得五体投地。当新来的管家这个月第十次把他从堆满了账本的桌子上叫醒时，魏无羡当真觉得一个头能有十个大。
过去他懒散惯了，充其量跟在大哥旁边替他动动嘴皮子，如今轮到他一肩承担起家中一切，直被压得喘不得半口气。
从小到大，但凡有了麻烦都是他在前面惹祸、大哥在后面收拾，而现在……
魏无羡站在医馆后院的小屋门口，十分认真地盯着自己的靴子，看得仔仔细细、如珠似宝，仿佛看透了这靴尖能抵他几个月的好生意一般。
“你要是想进去看他，就痛痛快快推门。不然就把门让开，病人要服药了。”温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魏无羡身后，他心里正天人交战，闻言着实被吓了一跳，脚下一踉跄，“咣”的一声撞开了门。
榻上坐着的青年衣衫单薄、神情平和，此时正默然地看着他，似是早已料到他会来。
魏无羡从小到大不知道跟他大哥打过多少次架、又被他拎着耳朵教训过多少次，可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害怕到只要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就觉得两腿发软、头皮发紧。
温情把托盘搁在桌子上，打开针囊毫不客气地对榻上的人一指，道：“躺下，衣服掀开。”接着回头看了魏无羡一眼，说道：“你，要么就出去，要么去把门窗都关好。”
魏无羡挪开僵硬晨钟的腿，回身迅速把门掩上，又去关了窗，默默站在原地别扭地摸着鼻子，恰好错过了他大哥眼角闪过的无奈笑意。
“把窗让开，你挡到光了，会影响我下针。”温情毫不客气地数落着手足无措的魏无羡，片刻后见屋内又亮了些许，唇角不可抑制地勾了勾。
几个月来，她不止一次撞见过魏无羡站在窗外偷看，看着投在窗子上的黑影，她也问过榻上那位要不要赶他走、或叫他进来，后者盯了那影子半刻，摇头道：“等他自己想清楚吧，不急在一时。”
他把一身是伤的魏无羡从夷陵带回家时，整个人不可抑制地胆战心惊，坐在马车里隔一会儿就要探探他鼻息、摸摸他额头，每次确认无碍松下一口气，却又想狠狠暴打他一顿泄愤，奈何实在是下不去手。他怎会不知道魏无羡此时的心情，却又无法这么快接受现实，不能坦然面对丧父失母的事实和门外的弟弟被愧疚折磨的样子。
举家被屠杀的恨意随着一身的疼痛和放出的淤血几乎散了大半，却并非是因他有多么豁达，而是这样的结局似是早有所料、无可逃脱，那一刻他只觉得终于得到了解脱，却没成想自己竟然侥幸活了下来，短痛化作长痛。
他心里并非不恨不痛，但却不能容忍这种痛苦永远折磨自己。他是家中的长子、弟妹的大哥、是这个家所有的支撑，他必须活下去，好好地看着仇人被尽数屠戮、好好地过父亲一生渴求的安稳日子、连带父母的那份一起好好地活着。
屋中极静，银针自囊中抽出的声音也分外清晰，再仔细些去听，甚至能听见银针刺穿皮肉的微细声响。
三个人的呼吸也都很轻，几乎无法分辨。
魏无羡始终盯着自己的鞋面，偶尔略略抬头悄悄去瞥上他大哥几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待到温情将所有的针起出，魏无羡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却又觉得心要提到嗓子眼里，连神情都变得有些慌乱。
温情一个字也没有再说，利落地收起针囊，看也不看两人便径自出去，门摔地格外响。
屋内余下的二人，谁也没看谁，谁也不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魏无愧才终于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再不把药端给我，可就真的喝不得了。”
魏无羡连忙扑过去端药，险些就要洒出来，末了还是拼命控制住抖动的双手，把药碗端到床边，用勺子小心地举到他大哥嘴旁，一点一点慢慢地喂给他，自始至终连头都不敢抬。
药没多会就见了底，魏无羡默默端着空碗坐在那里，如同等待一场审判。
魏无愧沉吟片刻，决定最好还是开门见山，他道：“我们的父亲他……他年轻时上过战场、杀过匪徒，后来被仙门所救保住了半条命，虽一直知道那家主是狼子野心，还是因为念恩心甘情愿地替他做了很多错事。兵刃才是他的命，但为了不趟进浑水里他便什么都不想要了。这么多年，他以经商为名四处东奔西走，实则是为了躲藏。父亲说过，他把每天都当是自己的最后一天在活，得苦即苦、享乐即乐。临走之前还能再握一握兵刃，想来也没有一点遗憾了……”
“二弟，父亲只是早点得到了解脱。你……”
“大哥，你不要说了……”魏无羡低声打断了魏无愧的话，控制不住地哽咽。
自己的一时意气，带给了整个家永远无法回转的苦难，却轻易地被原谅了。不论前因如何，结局已然如此惨烈，说什么他都有一份责任。
可他的大哥和小妹，即使父母亡失、家府破败，依然没有对他说一个“恨”字。
魏无羡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问心无愧、更是从未言悔，可他却做不到对这个家无愧无悔。
这宽恕，远比恨要来得沉重。
热泪填满了眼眶，大滴大滴地砸在魏无羡端药的手上，他胸中仿佛塞了一大团湿透的棉花，噎得发疼发酸，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还能说什么？说“对不”起、说“都怪我”、还是说“恨我吧”？没有用的。
逝者已去、生者犹存，他无法再为昨日之事弥补分毫，惟有把握今朝明日、不再留下遗憾。
魏无愧一边看着他哭、一边用枕边的书卷敲打着他的脑袋，细细碎碎地叮嘱着他该如何去应对生意上遇到的各种问题，也不管魏无羡到底听进去多少，好像只要一直不停地说着，眼眶里的泪水就不会掉下去。
一个月后，魏无羡被腿脚已经恢复灵便的大哥连踢带踹地扔出了门，直奔云梦而去。
到了云梦，却又听驻守门生说，江晚吟去了琅邪一带，与兰陵金氏一同作战。魏无羡只好立刻起程，到了琅邪好容易打听清楚云梦江氏驻扎地的所在，便投奔而去。
他一个身无灵力的普通人，若是立于战场之上便如俎上之鱼，魏无羡并没有意愿去送死，他还要留着自己这条命亲眼看着温家恶徒一个一个地死去。
此次执意要去找江晚吟，实则是为了去想办法找到温宁。
魏无羡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或多或少都与温家有所关联，温情身处其中对个中关窍心中有数，却只能困在小镇上、连门都不敢出。魏无羡要亲自去为温家的覆灭添一把火，她自知阻拦不得，就只能顺其自然、借其东风，与他说了些仙门世家的人物和各家关系，好教他不至于太过迷蒙地站在一群修士身后。她自知无法保全手下所有修士，只求温宁能够平安，但若魏无羡这边难有收获，她也不在乎拼死一搏。
魏无羡赶到云梦江氏驻地时已是午后，甫一进帐便见江晚吟正捧着一碗汤，连送来的信报都不看一眼，喝得格外专注。
莲藕排骨的浓郁香气直扑了魏无羡满面，他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
这些天来他忙得焦头烂额，心里还记挂着大哥，食不知味、寝不得安，好容易放松一阵正馋得要命，偏偏还只能饿着肚子看着江晚吟喝，实在难受。其实江晚吟在琅邪也是忙得头不抬眼不睁，此刻竟还能有心情品汤。
江晚吟抬头看了魏无羡一眼，略一点头又收回目光，勉强算是打了个招呼。
方才听手下修士来报，说前些日子被他们带回来的魏姓少年一到琅邪便直奔营帐而来，他心中颇有些不信。要知道仙门战场对于普通人而言称作修罗地狱也不算为过，缘何这个人还能坦然地到此来寻他？但手中的这碗汤实在是太香，他暂时也懒得想这个问题。
魏无羡努力忽略掉那股诱人香气，谨慎地调整了一下表情，道：“江宗主，别来无恙。”
江晚吟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哼道：“无恙？那看来你大哥是挺过去了。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千里迢迢从云梦跑到琅邪来送死，是觉得自己的命太硬了吗？”
魏无羡早料到他会有此问。其实他自己也在想，除了想亲眼看着温家覆灭之外，他出现在这战场上的理由是什么、他又能做什么，可他从出门到云梦、从云梦又到琅邪，想了一路到底还是没有头绪。
“我身无长物，更无异能可堪大用，呆在江宗主这里也不过是添乱。我只是想在这附近替我大哥周旋周旋生意，顺便前来拜会，看看江宗主这儿有没有什么能让我出一份力。若是用不上我，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江晚吟也不留他，颇为冷淡地跟他客套了几句，就要下逐客令。这一天里惟一轻松自在的就是姐姐送汤来给他的时候，他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
但魏无羡显然对那碗汤颇有兴趣，馋虫都被引出来了，厚着脸皮又开口道：“江宗主，你这汤清香扑鼻、令人馋涎欲滴，能否告诉我是谁做的？我想去拜访一下这位神厨。”
“不能。”这次江晚吟拒绝得十分干脆，十分不客气地一口喝完了剩下的小半碗汤。
他发话的当口，帐篷帘子被掀开，却无通禀声在前，云梦江氏上下也仅一人有此特权。
江厌离笑呵呵地走到江澄身边，把他手里的碗收进了食盒里，转头去看魏无羡，道：“神厨不敢当，这汤是我做的，粗陋手艺不敢夸耀。魏公子如果喜欢，往后若有机会可以来找我。”
江家姐弟除了容貌上能看出是一家人，其他地方可称得上是天差地别。没一会儿的工夫，江厌离就已经答应魏无羡要每个月十五给他留一碗莲藕排骨汤。江晚吟被冷落在一旁，一边在心里把魏无羡摁在地上用紫电狠狠抽打个千遍万遍，一边还要努力维持面上的冷淡。
魏无羡心满意足地得了江厌离的许诺，临走前又郑重地跟江晚吟道了个别，这次江晚吟直接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随意挥挥手就当是送客了。
魏无羡前脚出门，后脚就有修士进去通报有人来访，他一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那道白衣的身影，见到从帐中走出的江厌离向这边客气地一礼：“江姑娘。”笑如春风化雨，教人心头一暖。
“忘……”魏无羡顿觉眼前一亮，心中几不可查地一喜，随即又发现了不对劲，脱口而出的话连忙收了声，却没来得及收起脸上的惊喜和笑意。
江厌离上前一步还礼：“泽芜君。”
来人虽并不认得魏无羡，却也向他微微一点头，魏无羡也连忙回了一礼。通传的门生出帐相请，魏无羡颇为好奇地又看了那人一眼，直到帘子放下才收回目光。
一旁的江厌离掩口一笑：“泽芜君确是仙门世家难得的人物，不过魏公子一直这样盯着人家看，是不是有些失礼？”
魏无羡想起温情曾经告诉过他的，“泽芜君”蓝曦臣是姑苏蓝氏前任家主青蘅君的长子，青蘅君过世后继任了家主之位。看来他就是蓝忘机失踪已久的兄长，现下家族中大局应是已安定下来，只是不知蓝忘机此时如何了。
想起蓝忘机，魏无羡突然觉得有些开心，又有些失落。
上次见面时，蓝忘机最后留给他的是一个不认同的神情，还没怎么看清楚他就已经晕过去了。那人明明年纪不大，却古板严肃成那个样子，但又言行端正，长得也俊秀，让人难有半分反感。
“含光君，是他弟弟？”魏无羡想也不想地问了出来，几乎是下意识想要知道更多关于蓝忘机的事情。
江厌离颇有耐心地回答了他，也在他各种好奇的追问下告诉了他一些姑苏蓝氏的近况。魏无羡听得认真，心下安定。
安好就好。
几个月的时间里，魏无羡一边在琅邪附近与家中有生意往来的商人联络周旋，一边想出各种理由去云梦江氏驻地看望江家姐弟。
有一次他带着布庄的伙计去给江氏修士送冬衣棉被，碰巧遇上正在林中大哭的江厌离，脚边的食盒都被碰倒了。她的汤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香诱人，却被别人拿去借花献佛了。
他虽与江厌离只有一汤之谊，却是很喜欢这位温柔善良的大姐姐，私下里也偷偷问过她多做出来的那份汤是送给谁的，被她红着脸搪塞过去后也没多问，如今看来这受赠者竟是颇为不友善的家伙。
那人一身金星雪浪袍，眉间傲气颇盛，招摇地像只开屏的花孔雀，惹得魏无羡一阵心烦。他想了想便判断出了此人的身份——兰陵金氏的公子，金子轩。
多日来被收敛的脾气又顶了上来，魏无羡让伙计去找了那几个与他混地还算熟的修士，又揪出了那个冒名顶替的女修。既非这仙门世家中人，他也无所顾忌，言辞讥讽地痛骂了金子轩一顿，说得他哑口无言。可看了看一边仍是郁郁不乐的江厌离，他又觉得一点也痛快不起来，拉起她的袖子就走，直到快到江晚吟营帐门口，江厌离才死死地拽住他，不肯让弟弟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魏无羡无法，只好由着她一个人离开，又把布庄的伙计叫到一起，勒令他们管住自己的嘴巴。魏无羡虽为人随和，在伙计面前却也是积威颇深，这才让此事没有在坊间传开。
到了腊月初，魏无羡也已将手头的事办地差不多了，温宁的下落也已有头绪，至于能不能顺利救出人来，就要看温情自己的本事了。
他将手中事务与在琅邪的管事交代清楚，又去与江家姐弟道了别，准备启程归家。
外面再好，终究没有家好，何况这外面也并没有多么愉悦的日子可过。
魏无羡乐颠颠地置办了一堆东西，坐在马车里盘算着此番回家要做的各种事。他不肯走冷清的山道，一路上挑着官道和城镇半游玩半赶路地走，顺便给附近的熟人送些年礼。车夫乐得自在，也不问他到底要转多少个弯再回家，反正工钱照领、家照回，他自己也不着急。
直到快要进姑苏城镇时，魏无羡才觉得自己好像确实绕得有点远。但既已到了姑苏地界便不能错过天子笑，这次他有马有车又没被追杀，索性喝个痛快，再多带几坛回家。
天色已晚，魏无羡让车夫将马车停在客栈，央他自去找地方喝酒吃饭，一个人径自在姑苏的城镇中漫行。
过几日便是除夕，路边店铺都早早关了门，摊贩们也趁天亮收摊回家，街头惟有几家客栈窗口还能透出一点光亮。街头行人脚步缓慢，举手投足间洋溢着一股喜气，姑苏人讲话温软动听，魏无羡虽听不大懂过路人到底在谈些什么，但光是身处其中便觉得心头一片平和安详。
他还想去看看姑苏城外那道惟一记住的风景，却不知到何处去找、也没有理由去找。
魏无羡摇摇头，甩走了一脑袋不切实际的想法，直奔天子笑而去。
百年老店尚未关门，橘色的大灯笼给门口那个犹豫不决的人一身白衣都染上了一层暖意。
好似皎皎明月天上仙，落入了凡尘却不自知。
天子笑？
魏无羡停住脚步，笑意愈深。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