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槐曲

【脑洞】如果当年羡羡在被江叔叔捡回去前就已经被普通人家带回去了。

遍地OOC，对不起亲妈墨香_(:з」∠)_

>>>私设预警

>>>原创人物出没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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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的太阳落了，又有千万萤火露出了头。

       仙门百家开始一桩桩一件件地清算起岐山温氏的累累罪行，有的没的全都算了进去，虽也偶有质疑反对这种做法的声音，但大势所趋，言论相悖者轻易即会成为众矢之的，跟着一起被“征讨”，故而这些声音很快便也消失了。

       终有一日，会有新的太阳再度升起。

       修仙世家忙得热火朝天之时，魏无羡也没能闲下来。

       年后不久的某日清晨，几名身着紫色九瓣莲家纹服的修士到魏家兄弟二人现居的院落拜访，魏无羡兴致勃勃地拎着一坛酒倚在门口等到接近日落，为首那个笑眯眯的青年才从大堂缓步出来，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充满怜悯，看得魏无羡心里一抖。

       三天后，魏家二公子并随身的包袱在他大哥近乎慈祥的目光里窝进了马车，奔赴云梦。

       云梦江氏仙府莲花坞刚刚进入重建，偌大一个世家门庭百废待兴。江晚吟于灭门惨祸后继任宗主之位着实仓促，旧日与外界盘根错节的利益往来早已被温氏垄断，“射日之征”后更是破落的破落、逃跑的逃跑，江枫眠尚未来得及将一切教会他，就已经成了江氏祠堂里一块冰冷的牌位，徒留江晚吟与江厌离二人相依为命。骤然崩塌的天穹压得江晚吟几乎喘不动气，战时四处奔波尚且还能将这些繁琐复杂的事暂且交与他人，此时却是必须亲自上阵。虽说一宗之主不必事事亲力亲为，也忙不过来，但江晚吟素来好将事情做到极致，又从不愿低人一头，自然不会向其他家族中人求助。

       面上依旧是一派讥讽冷淡、实际已经愁得头疼的江宗主，在看到仆役翻晒棉被和旧冬衣时突然灵光一现，刹那间连沉地发闷的脑袋都松快了许多。

       早在魏无羡家中遭逢剧变到处找温情时，江晚吟就已着人将与他有关的一切查了个遍，当时不过是因防人之心、甚至是有些草木皆兵才去调查，未成想到了今日当时所为竟成了一颗定心丸。

       像是溺水的人骤然抓住了一根粗壮的浮木，得以喘息的江宗主大手一挥当即着人前往夷陵商谈，自己则将战时杂物门生简要记录的账目粗粗浏览了一遍，大概了解了门内用度的分配情况。他其实于此一途一窍不通，不知是天生跟账这东西犯冲、还是过去生活地太无忧无虑，此时一看到这繁琐复杂的条条目目，江晚吟烦躁地恨不得抖开紫电直接抽烂眼前这一桌子书册。

       但江澄还可以任性，江晚吟或许也可以胡闹，云梦莲花坞的如今的江宗主却不能随心所欲。

       在江晚吟被自己胸中的一口浊气憋死前，魏无羡和他的大包小包终于踏进了莲花坞大门，江晚吟撑住最后一点好脾性，跟魏无羡严肃地就两家结约的诸多细节问题达成了一致，终于默默地长舒了一口气。

       还没等他一口气吐完，从生意里跳出来的魏无羡就已经笑道：“江宗主，既然我们的公事谈完了，那再谈谈私事如何？”

       江晚吟心道这人能跟自己有什么私事，微一皱眉沉默着点了头，只听魏无羡道：“阔别数月，实在想念令姊的莲藕排骨汤，不知近来可还有机会讨要一碗？”

       江晚吟小半口气堵在胸中半天没缓过来，恶狠狠地瞪了魏无羡半晌才咬牙切齿地开口道：“家姐外出，恕难奉陪。”

       自“射日之征”结束后，兰陵金氏的金夫人便隔三差五地以各种理由将江厌离请到金鳞台去，今日要赏花、明日熬了汤、后日看好块料子非得给江厌离量量做身衣裳不可，不管什么时候金子轩总能在附近晃上一晃，明摆着是金夫人铁了心要将这二人撮合成了才好。

       江厌离一早便已心凉，心平气和地任金夫人折腾。她自知修为不足、学问不深，姿容或许也比不上众多世家女修，素日受惯了明里暗里的戳刺。她从来一副好脾气，一向都是淡淡的，什么都不去理会。可江厌离也并非没有自己的骄傲，内中也有宁折不弯的决绝在，并不想继续将就这段无果的姻缘。

       但生气归生气，江厌离不是看不出，近日来江晚吟对于金夫人如此积极撮合她与金子轩之事不再如过去般阻拦，甚至有推波助澜的倾向。她惟一的弟弟如今到底是一宗之主，为撑起这个倾颓多时的家府萌生出借助金家势力之念她也能理解。况且她喜欢金子轩的那份心情并未完全消散，这一点就即使迟钝如江晚吟也有所感受，否则就算金家势力再强盛他都绝不会松口，故而江厌离便也就顺势而为了。

       良缘还是孽缘，老天说了不算、金江两家说了也不算、天下人说的更不算，只有未来的她与金子轩说了才算。

       江厌离提着食盒回想上午金夫人絮絮叨叨说的话时，已经一只脚迈进了主厅，好巧不巧地看见主座上略显狰狞的江晚吟和一旁似笑非笑的魏无羡沉默对峙的画面，当下没忍住笑出声来。

       两个已经能独当一面的青年，此刻不知因何正如孩子一般互瞪着——确切的说，是主座上的江晚吟宗主正瞪着客座上倚着大包小包的魏无羡。

       魏无羡此时显然是饿鬼附身，隔着食盒都能从空气中嗅出莲藕排骨汤的香气，不由自主地就将头转向江厌离的方向，死死地盯着食盒，在顾忌自己仅剩的一点形象站等饿死和抛弃一切扑出去抢走食盒之间，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不管是道听途说、还是魏无羡自己的亲身经历，眼前这位江宗主的脾气都绝对称不上好。江厌离未到时他的眼神都已经快要生吞了自己，现在这种状况下，身为一个极为识时务的正经生意人，魏无羡还是坚决奉行保命为上的原则。

       江厌离早知魏无羡这几日会到，便也备了汤给他。眼下两人各自捧了一碗汤，心情大好地彼此客气一番，坐在案前舒舒服服地喝汤，再无方才那种近乎剑拔弩张的架势。

       江厌离笑看着二人，觉得自己似是又多了一个弟弟要疼。

       云梦的夏天素来是有些难捱的。

       当大忙人魏无羡顶着烈日走进莲花坞大门时，才得知宗主姐弟三日前已前往兰陵金鳞台赴清谈会的消息，只好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呼吸起莲花坞的热气，看着身着九瓣莲家纹袍的修士抱着东西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他来此数月，全府上下早已不把他当个外人，不单是因他性情洒脱、行事稳重，更重要的是他得到了宗主江晚吟相当大的信任。

       尽管江晚吟脾气十分不好，但从不久前起他对魏无羡的态度已有转变，耐心也见长，个中原因倒并不复杂——

       初春某日清晨，江晚吟在校场上训导门生修习剑术，两名弟子相互切磋喂招时手中的灵剑突然御空而起，险些伤人，江晚吟本欲训斥那两名门生根基不牢，却在出剑演示时发现了灵剑的异样。一问之下才知，此事竟已有数次，大部分弟子都没有鉴别灵器的能力，一直认为是自己修炼不当所致，这才不敢外传讨论，也因此种种事情并未传至宗主处。

       低等弟子训练所用灵剑均为下品灵器，由门内管事从云梦城中的灵宝阁订做，检视后方可使用。灵剑异常之事可大可小，江晚吟心知云梦江氏遭逢重创后根基不牢，不论是何处出现纰漏，他都不能轻易发作。

       而这一幕，好巧不巧落进了蹲在校场边上看栽树的魏无羡眼里。

       这件江晚吟没法马上调查出的事情，却被魏无羡解决了，用生意人自己的手段，与仙门无关。后来魏无羡在运送木料时顺带捎了几船灵剑、灵石回来，说是灵宝阁掌柜不敢来见，拿这些灵器来赔罪。

       有些事情无需魏无羡明说，江晚吟心中自也有数。

       虽非同路之人，却莫名有种微妙的默契。

       莲花坞的重建已初具规模，江晚吟仅仅对布局提了简单要求，剩下的就全部丢给了魏无羡。从修筑用料到屋舍造型、从亭廊布置到花木种植，全部是魏无羡和铺子里的工匠们操持的，江晚吟自始至终一句未曾过问，似乎铁了心要跟过去完全作别。

       魏无羡对这种态度很是摸不着头脑，三天两头跑到莲花坞转来转去，间或去找江厌离问问意见，顺便讨口汤喝。

       这一日不巧扑了个空，两人都不在，魏无羡只好稍作休息，缓一缓再回云梦城中店铺。

       已近正午，日头快要升到最高，过不久就是一天里暑气最盛之时。来来往往的弟子既想赶紧结束任务躲在屋子里歇歇，又不愿再这种温度下疾行飞跃，一个个晕头转向、时快时慢地在太阳底下挪着。

       同样热地发晕的魏无羡突然被“嘭”的一声巨响吓了一跳，不远处的门生摔了个泥封的坛子，内里洒出的不是水酒，却是散落了一地零散的书信、摆件之物。

       被损毁的建筑里常会清理出些旧物，江晚吟曾有交代，一应物品全部收拢在后山一处平地焚烧干净、不得窥视。前任家主江枫眠生前颇有些风雅的爱好，手中虽无盛名传世的器件，却也有些精巧物什和故人所赠之物，都被小心妥帖地收藏在一处，素日里少有挪动。虽不知被温家的人祸害过多少，但不论有无、无论多少，江晚吟始终觉得那些东西也该随父亲一同化尘散去。

       魏无羡一手撑地，起身帮忙收拾，将散落的信件拢在一起，门生拿出一个乾坤袋，打算直接把东西都放进去带到后山，魏无羡挥手把那一整摞信扔进去前，眼神无意识地一飘，手中动作突然顿住了。

       偷窥亡者遗物是极为失礼之举，但魏无羡此时沉浸在极大的惊讶之中，显然没有顾及这个问题。他抽出一封信凑到面前看了看，字迹已经模糊了，但落款却依稀可辨。

       “抱歉，我……并非有意窥探江宗主旧物，不过可否告诉我这位‘魏长泽’是谁？”

       虽然世上同名同姓的人或许有千千万，但魏无羡的生身父母本就是修士，年纪应当也与江枫眠相仿，也许与他有何联系也说不定。

       被问到的几名弟子茫然摇头，倒是管事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一边向这里走来、一边催促弟子们快些收拾免得误了午饭。

       魏无羡又看了一眼那摞信件，还是小心地将它们放进了乾坤袋。

       管事心中感激魏无羡的屡次相助，对他态度十分恭敬：“魏公子，您来了。”他转身引魏无羡往大堂去，边走边说道：“那位魏先生是从前家主少时的仆从，二人亦兄亦友、关系匪浅。后来与当时下山的藏色散人结了亲，便离开了莲花坞。他们之后时常也有传回些信来，但没过几年消息就断了，家主放心不下找了许久，却只知道他们在夜猎中丧生了。可惜了，那可是对很了不起的神仙眷侣……”管事过去只是名品阶不高的修士，所知实在有限，但有就比没有好。

       魏无羡点头谢过，与他又寒暄一阵才告辞离开。

       江水悠悠，躺在船舱里的魏无羡随意地甩着手里的发带，闭上眼睛哼起了一支这些天刚学会的小调。

       意外发现的这点线索又断了，不过也已足够——他的父母是成名的修士，不论当时经历了什么，深陷阴谋之中亦或只是意外身亡，都已经太过久远，今时今日若还能有机会获知真相那便最好，若是不能也并没有太多遗憾。

       “人心里不要装太多的东西，这样才会快活自在。”魏无羡想起了那个已经模糊的白衣身影、想起她带着笑意的声音，自己也跟着笑起来。

       “娘，我挺快活的，一直都很好。”

       下船又换马车，魏无羡热得难受，吩咐车夫直接驾车回铺子。他在船上已养足了精神，精神十足地撩开车帘四处张望。才刚走到街口就见铺子门口围了不少人，魏无羡好奇地伸出了头去看，到门口也没看出到底是怎么了。

       “各位，借过借过。”他一下从马车上跳下来，嘻嘻哈哈地分开挡住门口的老老少少，待到整个人几乎是被挤进门里时，恍然一悟。

       白衣负琴的青年端端正正地坐在柜台旁，面上神色冷淡，隐有凛凛不可侵犯之势，此时正岿然不动地注视着……面前不远处的一块地砖。

       仙门名士含光君现在成了他家铺子里一景，稀奇稀奇。

       原本应当招呼客人的伙计们站成一排默默地看着这边，以修得还算得体的大门为界，门内一片肃然死寂、门外一片喧嚣拥挤，画面十分喜人。

       魏无羡一个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就着这点笑意招呼外面围观的人进铺子来看看，又喊了伙计们赶紧回神继续做生意。招呼完一圈，他满意地在衣摆上拍拍双手，一把扯住蓝忘机的袖子就往后堂走，引得后面所有人都扯着脖子看了半天，直到实在看不见人影才扫兴地各自散了。

       后堂是铺子里掌柜伙计平时休息的地方，此时所有人都在铺子里，也不敢跟过来凑在一边看人家，正好清静的很。

       二人坐在一张小桌两旁，静默了半晌，魏无羡终于还是没忍住，道：“咳，蓝湛……江宗主和他姐姐都去兰陵参加清谈会了，你没去吗？”

       蓝忘机微微摇头：“我提前离场了。”

       虽不知那种场合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单就蓝忘机的反应看，至少是很热闹的——而似乎他不喜那种“热闹”。

       魏无羡揶揄地看着蓝忘机的侧脸，探头凑到他跟前道：“含光君，你可真是不给面子。清谈会上应该也有好些名家女修、飘飘仙子，你这一走真是不知伤了多少佳人的芳心啊，是不是？”

       蓝忘机面色无波无澜、毫无触动：“并无此事。”

       魏无羡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一偏头正想收回目光，却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蓝忘机的耳垂，好像红了。

       「这是怎么了，真有这么回事还是……蓝湛在害羞？哈哈哈哈哈哈哈蓝湛怎么这么有意思哈哈哈哈哈！」魏无羡一个人坐在那无声地狂笑不止，两手托在腮上勉力保持面皮不要抖动得太厉害，一双笑得弯弯的桃花眼不停地在蓝忘机面上打转。

       “听说过不了多久兰陵的金星雪浪就要开了，到时月下花前、美人在侧，难道不是一处美景、一件美事，你就一点也不期待？”

       魏无羡边说着边想象那幅画面，不自觉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美景倒是不错，至于美人……似乎也没有人能比蓝忘机更令人眼前一亮。

       他一个人又是胡思乱想、又是摇头晃脑，完全没注意到蓝忘机已将目光转向了他，甫一抬眼便迎上一双淡若琉璃的眸子，心里猛地一跳，登时就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蓝忘机立刻起身过来拉他，魏无羡连忙摆手，自己挣扎着爬起来，拍着身上的尘土哈哈大笑，蓝忘机还是伸手扶了他一把，淡声道：“不期待。”

       魏无羡原本就没想过他会回答，只是嘴一松想羞一羞他，闻言便是一愣，又差点坐到地上。好在这次蓝忘机抓得牢，一把将人捞起来摁回了椅子上。

       “劲儿真不小，怎么还跟撒气似的……”

       魏无羡嘀嘀咕咕，坐直身理理衣袖，心里默默道：「好吧，我也不期待。」

       “蓝湛，外面这么热的天，你千里迢迢跑来云梦做什么？”调侃归调侃，蓝忘机这时为何突然来了云梦，他还真是有几分好奇的。

       蓝忘机抬头，深深看进他眼睛里：“找你。”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