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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影共执杯

【忘羡】山之高(十一)

如魏无羡所说,他将蓝忘机送到林中后就再也没有现身。

蓝忘机略有疲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空荡荡的林子,过了许久才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样式古旧的指南针,慢慢往林外走去。

盘旋在空中的黑颈鹤远远地跟在后面,直到确认蓝忘机到了能被可靠的人接应之处,这才调转方向迅速往与日头落势相反方向的高空飞去。头顶暗红色的发状羽被愈加冷厉的疾风刮地一阵乱飘,瞳色也以可见的速度变深变暗,隐隐多了几分狂态。

一刻都不能再等了。

 

队员们见到蓝忘机的瞬间就一拥而上,将他围了起来。

他素日里给人的感觉透着一股冷淡疏离,让人不敢轻易靠近,更别说闲谈聊天之属。但他行事公正、为人严谨,实际上在队伍中颇有威信,这次他为寻找失踪的队员身陷险境,差点也音讯全无,所有人都担心不已,见他平安归来当下便无法抑制地扑了过去。

原来,两个迷路的年轻人归队后,众人往回走的路上听见了枪响,一群人都被吓得面如土色,有的说要过去看看,有的到底还是害怕,支支吾吾地要求赶紧离开。最终还是白巴替他们做了决定,带着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最近的村落,他再领着一群身强力壮的村民回去找人,却只寻到了躺在林子里的苏涉。村民把他送到了最近的医院,医生的意见是先进行维持治疗,情况有所恢复后再送回姑苏。

蓝忘机生死未卜,众人不敢轻易做决定离开,只好忐忑不安地窝在村民家中等了三天,终于把蓝忘机盼了回来。

研究所的几个老队员向他询问了些情况,蓝忘机都一一答了,盖过那些超出常理的东西,倒也解释地顺畅。

若是魏无羡在此,大概会悄悄羞上他一羞:“看不出来啊蓝湛,扯谎都能扯得这么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啧啧啧!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哈哈哈哈哈!”

几个年轻人蹲在角落里差点没直接哭出来,到最后反倒是一身疲惫的蓝忘机去安慰他们的情绪,鼓励他们振作些投入到以后的研究考察里。

已经做过的事,不论对错、有无悔意,都不需再提。

他既已心中有数,也容不得那种事情再次发生。

一行人原地休整了一天,便又匆匆踏上了返程之路,高原考察之旅就这样做了结。

此行最初的目标已经圆满完成,至于其他的,也只有当事人心知肚明。

 

 

世人不曾踏足的日出之地,正是他们敬仰的“神”之所在。

横冲直撞的黑颈鹤振翅穿行于耀目的云海之中,仿佛闭上眼都能找到方向。

待得金色的霞光散去,便只剩下茫茫一片清清淡淡的白。

没有神殿巍峨,亦无仙乐奏响,隐于渺渺云海中的“云深不知处”,放眼望去惟见延绵不绝的黛瓦白墙,驻步聆听尚可闻及云深处传来钟声阵阵。

魏无羡游走世间之时,在外从不曾听闻任何与此中众仙神相关的传言,好似那无边无际的浩荡仙府不过是他臆想出的一处所在。

淡泊如此,避世至此,可称是真正的无欲无求。

白衣整肃的少年站在府门前静静看着向他扑过去的鹤,微抬起手去拦他,额前一指宽的抹额纤尘不染,无风自动。

魏无羡老老实实地停在他身前三步处,少年也不言语,转身径自往仙府深处行去,魏无羡化了人形跟在后面,难得地没有东张西望、拈花惹草。

寒室中一白衣人正端坐在案前,一手握着玉杯,另一手在几案上轻叩,温润的眸子彷如凝住般带了几分冷肃,神情也不似往日柔和,倒是让魏无羡想起了另一人。

素日里总是藏不住话管不住嘴的人喉中不知被什么哽住,愣是一声没吭,白衣人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魏无羡不情不愿地盘腿坐在案前,肩头的布料塌下去,眉眼也没了神采,整个人一片愁云惨淡,几案对侧的人见此神情松动了些,微微一笑。

“泽芜君,您就别笑了,我都要愁死了……”他垂着头,神情都掩在垂下的发后,看不分明。

泽芜君展了眉头,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温和地引导:“你看见了什么?”

虽然早知一切都必瞒不过这通天彻地的神,魏无羡还是有几分被窥破心事的尴尬,不过他素来心宽,甩了甩头挑了重点说,泽芜君点了点头,并不继续追问。

“所以我到底是谁?蓝湛又是谁?我们……”他们如何,魏无羡却不知该如何去问。

到底是遥不可追的前世之缘,还是幻境错生的一枕黄粱?

——若有前缘,想来自己也必是对对方亏欠良多的那一个。

魏无羡也不知这是从何而来的自觉,仿佛这一切早已经深深刻印在脑海里。

越来越多奇怪的想法在他心底潜滋暗长、生根发芽,伸出无数生了倒刺的藤蔓,毒蛇般扭曲着缠绕上他的每一寸神识,流下一地蜿蜒的暗色。

他久为梦境所困,甚至日常之时稍有刺激也都会产生剧烈的神思波动,教他觉得轻忽不得。他既然想要知道一些重要的事,就必须毫无错漏地了解全部真相。

心里有了决定,整个人便也冷静下来。他抬头直视着神明的眼睛,突然神光一闪:“泽芜君,您赐我形体、渡我成仙,是因为……蓝湛吗?”

亏他千百年来也数次至此拜访这位毫无为神之骄矜的神明,怎得到了今日才认认真真地端详起他的样貌。

泽芜君蓝曦臣,生来便是至高无上的天地神祇,君子皎皎,如圭如璧,已有数千年隐于洞府未曾现世,却出山将他这一抹无名无姓的小小游魂渡成了仙。

世间何来那么多巧合,形貌如此相似的人,怎会半分关系都没有。

泽芜君微微颔首,温润的眼眸罕见地有些凌厉,声音也多了几分威严:“你心中,可有忘机?”

亲疏立现,关系自明。

明明是隔案相对而坐,魏无羡却觉得自己仿佛正被俯视审判一般,一股巨大的威压沉沉地压在头顶,几乎让人喘不过气,但比起那日山洞里蓝忘机的审问,却也觉得没什么。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想笑,也确实没控制住自己,“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在泽芜君近乎严厉的目光之下,他略微收敛了表情,正色道:“有,不只是有,”他将右手的掌心覆到心口,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指尖微微一笑,“这里,全都是他。”

泽芜君神情不变,将手中玉杯轻轻搁在案上,起身往门外走去。

“你随我来。”

 

 

返回姑苏后,蓝忘机将此行所获做了一份详细的整理分析报告交给蓝曦臣,自然也略过了魏无羡的存在。

大病初愈的蓝曦臣看起来气色不是很好,但见到阔别数月的蓝忘机还是多了几分精神,他素知蓝忘机的性格,也没有多问,关照了几句后便让他回去休息了。

姑苏珍稀动物研究所的人事管理部门成立几十年来终于在年底加了一次班,收到通知时众人还觉得颇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有点新鲜,随着工作的不断进展每个人面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精彩。

入职不久的新职员也临时被调来参与整理资料,在研究所连人都没认全的蓝景仪抱着一叠资料长吁短叹,挨了前辈们几卷纸筒之后终于消停了下来,皱成一张包子脸:“我以为他也就是长相比较别具一格,没想到竟然黑心烂肠子的坏,真是……”

原本还有几分愤怒恼火的年长职员听了他的话觉得好笑,说了些调侃安抚的话,空气中也仿佛少了些易燃易爆炸的成分。

“黑心烂肠子”倒是谈不上的,人总该为了自己要追求的东西搏上一搏,但方式方法手段路数却还是需要慎重考虑。如苏涉这般已达到不择手段的地步,已经着实难用什么褒义词来形容。

与他同期入研究所的蓝思追倒是稳重些,拍了拍他的肩膀,拉上人去继续忙了。

待解决了这桩事,他们也该好好过个年了。

 

 

人若被惊扰了美梦,总想闭上眼睛重新再睡一觉,以为还能续上刚刚断掉的情节也说不定,只可惜很难有这样的机会。

其实美梦做到最精彩之处戛然而止,或许恰恰是件幸事。

云深仙府被列为“禁地”的静室里,白玉几案并周围的地面上错杂地铺着无数张字迹端正的手稿,后方木架摆满了古旧的典籍,甚至还有些观其名便觉惊世骇俗的禁书。

魏无羡抱着银光流转的白衣坐在其间,眼睛茫然地望向四周,慢慢伸出一只微抖的手去,手指探向其中的一张手稿,却在还余着不足半寸的距离时如被火舌灼痛一般陡然缩了回去。

泽芜君早已从此处离开,但方才他说过的每一个字都仍旧清晰地在魏无羡耳边不断回响——

“……你梦里见到的那块墓碑,就是你前生的埋骨之地。你走以后,忘机元神返回云深不知处,整个人状况尚好,不过是隔上一段时间便会回你们的家里住上几日,看看你生前留下的东西。神的生命本就漫长,他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找到下一世的你好好照顾,最初他察觉你不见了的时候,甚至以为是自己判断失误。”

“‘不见了’,意思就是你的魂魄彼此间断开了联系,连忘机也无法准确感应你的存在。

神、仙、人三族但凡有过流传的书籍忘机都会有所印象,但没有一本能给他答案。他用几年的时间不断去到其余的几族搜寻典籍,有用没用的全都搬了回来。那时他一边劳心下界的动荡,一边还没日没夜地翻阅摘录那些根本不知是否有价值的典籍,一心终究不能两用,忘机所辖下界区域出了些妖邪为祸,发现不及误了时机,为此还折损了云深不知处的几名长老,他难辞其咎。”

“万物自有天道约束,即使是神族也不可能例外。忘机受的是极重的刑罚,当时几乎已经难以活动,尚在禁足时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拖着伤重的身体不要命一般地往下界赶去,后来我才知道,他眼睁睁看着你们旧日所居的那处屋舍被村民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墓碑被众人推倒,连坟头也给刨开了。”

“原因吗?有人曾在夜半目睹过忘机凭空造物,把你们看作是邪魔恶灵,那片地方遭了灾,就被他们的子孙归咎于是早已死去的你们作祟所致,一定要以阳间之火焚烧殆尽,挫骨扬灰,你的魂魄失去了最后的依傍,彻底消失在忘机的控制范围之外。”

“神族是不可能伤害自己的子民的,但他当时真的是动了杀心,几乎要入魔,叔父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引回来,如此一来,罪加一等。这些事他是永远都不会说出口的,我也不过是当时在他意识接近崩溃、心房大开时偶然窥见,若非如此,谁都不会知晓他当时背负着什么。”

泽芜君双目微红,声音中压抑着极大的痛苦:“他身体本就耗损巨大,为了找到你甚至在一处杳无人烟的荒野上强行发动了禁术,但与此同时,身体也到了极限。”

那时泽芜君终归是放心不下,每每发现蓝忘机外出他便想办法确定他的去向,那次也没有例外。他赶到时蓝忘机已经倒在雪地上,素来整肃干净的外衣沾满了尘土和星星点点的血迹,怀里还死死地圈住了几个躁动不安的魂魄。

神骨尽碎,识海崩散。

一言一行都被仙界神族视为楷模的含光君,竟成了天上地下第一个自毁的神。

“他那时几乎只剩下一口气,还是撑住了求我想办法炼化他的神骨,好能让你受其庇佑免受侵害。”而后自己去到灵力波动微弱的人间,用漫长的年岁修补神魂上的创伤。

泽芜君指着魏无羡披在身上的云纹白衣,一字一句道:“你身上这件衣服,就是他的命,”他盯紧了魏无羡已经变成全黑色的眼睛,“你自有形体至今用的这双眼睛里,盛的也都是他的神力。”

只不过灵力终究还是认主,如今蓝忘机完完整整地回来了,虽然暂时还不能自如控制,但所有的这也已经开始一点点回到他的身上。

一场梦醒的魏无羡紧紧地抱着蓝忘机留给他最后的东西,神识早已不知飞散到了何处。

他想现在就奔到蓝忘机面前去,紧紧地抱住他,告诉他自己回来了,告诉他自己特别特别喜欢他、永远也不会再离开他。

但他不能。

风来,静室中散乱的手稿被扬起一角,随即又落了回去,只余一声似叹似泣的呢喃——

“蓝湛……”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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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时间]

现在比哈特会挨打吗QAQ【顽强不屈地在花式比小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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